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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的梦想就是没有梦想(1 / 2)

谢南枝甫一进去,便看见有佛修在坐在病床边给周瑾把脉,淡淡的金色灵力从佛修的指尖流向周瑾,周瑾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慧莲再生堂虽是玄天宗内设的医馆,但主治的医修却是来自佛都的佛修——千年前域外魔族入侵修仙界,最终是玉剑仙竭力补天镇压才了结这场浩劫。因玉剑仙之功,无论魔修、佛修、道修都对他推崇有加,以至于今时今日这三家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虽有私斗,但也不至于你死我活。又因玉剑仙是道修,所以千年之战后修仙界以道修为首,佛门次之,不温不火,只是广结善缘,多派驻药师佛一脉的佛修驻扎道门大宗。

道门虽也有医修,但不及佛门医修那般佛力清正,疗伤的同时也能驱魔辟邪、超度鬼怪,因此药师佛一脉的佛修很受人欢迎,特征便是带发修行,如今已是佛门最强的一支了。

驻扎玄天宗的这名佛修名为正云,也是药师佛一脉出身。给周瑾疗完伤后,他便收拾东西起身,正好撞见了谢南枝。他对谢南枝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谢南枝也有样学样回了礼:“辛苦大师,我师兄现在如何了?”

“有些重,但不至于伤及根本,好好修养的话,数月便能痊愈。”

“……”谢南枝皱了皱眉,果然给孟玄的教训还是轻了。不过在常月出手相护的情况下,他确实拿孟玄没办法。

正云与他说了一些养伤注意的事情,接着道:“佛诞节将至,贫僧不日便要返回佛都。不过谢小友大可放心,疗伤一事会有别的医修接手。”

谢南枝点点头:“大师要回无色州?”

“是。”

“实不相瞒,我本是无色州人,自从入了仙途也是多年未归了。不知现在的无色州又是怎样的光景。”

“哦?”正云有些感兴趣地看着他,“谢小友竟是无色州人士,可曾去过佛都?”

谢南枝摇头:“我只是无色州一个小村落的村民,哪有这个荣幸?”

正云笑了笑:“每年七月十五便是盂兰盆节,若届时小友感兴趣,不妨去佛都一观。”

“大师觉得我有佛缘?”

“众生皆是佛,只是未开悟;若能开悟,一瞬便至彼岸。佛道两家虽修行方式不同,但大道同归,也许小友也能在佛门寻到自己的不二法门。”

“大道同归,魔道也是吗?”

“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

“那这成佛的路子倒简单了。”

正云听出他的揶揄,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起来:“阿弥陀佛,贫僧说的这把屠刀,可不是施主认为的屠刀……”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道周瑾那边传来“唔”一声动静,似乎是醒了过来。谢南枝也注意到师兄苏醒,先是看了一眼,又看向正云:“大师刚刚想说什么?”

正云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千年前,一位魔王子曾遁入空门。所以由魔入佛,也并非空谈,确有实例。”

“是吗?那这位魔王子之后如何了?”

“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是。兴许他已然成佛了吧。”

正云叹了口气,倒也没继续耽搁谢南枝去看望师兄的功夫,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谢南枝一面想着那位不知所踪的魔王子,一面走到了周瑾床前坐下。

周瑾确实醒了过来,他浑身上下缠满了不少绷带,此刻正呻吟着“头疼”抬手想捂着自己的额头,被谢南枝握住手腕按了下来:“师兄,你脑袋上还有伤口,别乱摸。”

“呃……”周瑾眼巴巴看着他,表情很委屈,“疼死我了,我入门来还没遭过这样的罪呢。这孟师弟下手忒狠了,比他大师兄狠一百倍。啊哟哟,我现在才知道,当初常月有多温柔……对了,你们比试的结果是什么?”

谢南枝简单说了说,周瑾连忙撑起上半身看着他:“你居然能得第二?你打败了孟玄?”

谢南枝点头:“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师兄揽了过去,因为动作太大,周瑾又开始龇牙咧嘴,但也掩饰不了喜悦:“你可以啊,你小子,嗯?这进步也太大了,我们居然把剑道组的第二第三都拿到了!师尊肯定高兴死了!”

“比起高兴,师尊更担心你的情况。”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周瑾不以为然,“孟玄确实不厚道,哪有宗门大比下这么重的手的?不过非要说的话,点到为止也只是共识,不是规矩,大比的规矩只是严禁伤人性命罢了。我受伤,归根结底还是技不如人。”

“我不这样想,孟玄明显最开始不是你的对手,他获胜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还不许别人藏拙了?”周瑾好笑地看着他,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若是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席间长老那么多,他能瞒得住?他是静林仙君啊?输了就输了,我周瑾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下次再来过就好了。哎,师弟,别板着脸了,笑一笑。”

他受了伤,没力气,只能戳一戳谢南枝的嘴角。谢南枝低头看他,叹了口气,只好顺着他的意笑。见他这么听话,周瑾心满意足找了舒服位置躺了回去,随即盘算道:“你这么有出息,以后咱们小如意峰就能抬起头来了。”

谢南枝有些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道:“师兄,你干嘛那么在意小如意峰?”

“这是什么话?”

“实话。修仙者都是为了自己的修为和成就,若是一峰之主操心我还能谅解,你……你看起来也对接任小如意峰没什么执念,为何如此在意?”

“为什么啊……”周瑾盯着天花板,“我和师尊是亲戚,这个你知道吧?”

“知道。”

“其实师尊本来是不该来玄天宗的。在你出生之前,修仙界有个地方叫浮光城,而祝家世代担任浮光城的城主——师尊的父亲就是浮光城的最后一任城主,若无意外,其实师尊应该继承家业才对。”

“这样说就是有意外了。”

周瑾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谢南枝鲜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落寞的表情,不禁有些好奇。半晌,周瑾才道:“哎,太复杂了,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浮光城没了,师尊被前宗主救来了玄天宗,这才成了长老。至于我们周家本来跟祝家有姻亲关系,也是世世代代为城主效命,现在城主也没了,自然就没落了……我来玄天宗也是因为打听到师尊在这里才追随他来的,小如意峰是他的家,自然就是我的家,我当然要事事为小如意峰考虑了。至于成仙,得了吧,你数数修仙界至今有几个人能飞升的?近千年一个都没有,我何苦去琢磨这个?”

“你倒是看得开。”

“人生在世,总要给自己找个目标,寻个活法。我没什么别的野心,只想找一件事踏踏实实做,过完这辈子就算了。你呢?”

“我?”

“对啊,你想要什么?追求飞升成仙?”

他转头看向谢南枝,谢南枝沉默不语,只是抬头看向窗外。微风拂过,绿叶摇晃,沙沙作响,似乎缄默无言,又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一定要成仙,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是非做不可……有什么人是非等不可的。”

“什么事,什么人?”

谢南枝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就好像欠了什么因果,要等它降临的时候才能恍然大悟吧。”

周瑾听愣了:“你这话说得云里雾里,跟正云大师似的,你要出家了?”

谢南枝莞尔一笑:“没有。何况,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成佛,我也成不了佛。”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周瑾有些恍惚,但见他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不好再问,便重新躺了回去,岔开话题,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着。

……

回到落霞峰后,孟玄一想到静林仙君竟然在自己对战谢南枝的时候袖手旁观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在房间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吓得其他弟子纷纷从他的住处出来了。李墨容担心他的状况,刚走到他的院子里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叹了口气,上前敲门。

“滚,都滚!”

“你叫谁滚?”

听见是李墨容的声音,孟玄一惊,连忙开了门。李墨容见他堵在门口,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便故意道:“怎么,师尊连进你的屋子坐坐都不行了?”

孟玄脸色涨红,低声道:“徒儿……徒儿屋子里有些乱,怕脏了师尊的眼。”

“现在知道乱了,刚刚又打又砸的时候呢?”

“师尊……”孟玄委屈地看着他,随即见李墨容轻叹一声,没有指责他的意思,便上去抱住李墨容的腰,靠在他怀里,“我……我居然输了……我居然输给了小如意峰的人……”

李墨容摸了摸他的头,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尊修行多年也有过无数次失败,总不能一败就发脾气吧?谢南枝实力有目共睹,胜不过就是胜不过——本来按理说,你也不是周瑾的对手,能赢了周瑾,说明你已然有进步了。”

孟玄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他虽然借了静林仙君的力,归根结底也还是自己的修为,不算作弊,便心安理得了。何况此刻李墨容亲自来安慰他,他心里更是甜滋滋的,忍不住得寸进尺地撒娇:“师尊,你怎么这个时候还为谢南枝说话啊?”

“谢南枝也是本座教出来的,是本座半个徒弟,为什么本座不能为他说话?”

“什么叫半个徒弟?”孟玄抬起脑袋,难以置信看着他,“不过就是指点了他几天,师尊怎么能把他算半个徒弟!”

李墨容莫名其妙看着他:“本座爱让谁做徒弟是本座自己的事,怎么,还要你来允许?”

“可……!”孟玄咬紧嘴唇,他知道再说下去会惹得李墨容不高兴,便硬生生把自己的不满都咽了回去。李墨容见他脸色不忿,想起他之前对谢南枝下手狠辣,便有些不满:“本座还没说你——宗门大比罢了,为什么对同门下这么重的手?周瑾又没得罪过你,你出手这样狠辣,别人看了只会觉得本座教徒无方,甚至对战谢南枝的时候还是不知悔改,招招冲着人家的命门去……若是谢南枝真被你打伤怎么办,你要本座亲自去小如意峰给你祝师伯低声下气赔礼道歉?”

虽然李墨容句句听起来都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但孟玄很清楚,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他就是单纯在意谢南枝的安危——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接受,后来李墨容又训了他几句,他只能装着满腔委屈答应了。

李墨容走后,孟玄坐在院子里发呆,一方面被平时最宠爱自己的师尊这样教训,实在是酸涩难当,另一方面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因为一个外人,心中的不满便发酵为恨意和怨毒,以至于一想到谢南枝便咬牙切齿、难以释怀。

……干脆冲去杀了他得了!

孟玄脑子一热,提剑便起身快步走出了院子里,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找到谢南枝一剑把对方送进地狱。

现在已是夜晚,月明星稀,树丛影影绰绰,摇曳时发出窸窣声响;夜风越冷,越是火上浇油,孟玄的步伐就越快。

他刚走到前山,忽然迎面走来一人——那气息过于冰冷熟悉,顿时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浇个透心凉,让他不得不定在原地。

只见一位戴着新月宝石额链的白发剑者从对面缓缓走来,那头发长而笔直,直直垂落,到了他的腿根。剑者穿着白色里衣,身上裹着黑色的华丽藏袍,绣了祥云、飞鸟与花枝;藏袍只盖住左臂,右手则提着一把雪白的剑,持剑的手上缠绕着一串佛珠。他面容极为惊艳,甚至可以说超越了凡人可以想象的极限,英俊与美艳似乎在同一张脸上糅在了一起,叫人难以形容,尤其是一双金色的眼睛,在夜晚犹如野兽一般,更加增添了非人的冷意。

他穿着皮靴,但走路却全无声响,只有源源不断的剑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才让孟玄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这剑者离得越近,孟玄就越是不敢动弹,等到两人靠近的时候,冷汗从他额角滑落,先前积攒的勇气和怒意早就灰飞烟灭了,此时缩缩脖子,只能期期艾艾道:“见、见过大师兄……”

常月的身量极其高大,孟玄只能到他的肩膀;他低头看了看这位小师弟,淡淡道:“没用的东西。”

说完,他便离开了。

夜深后谢南枝便离开慧莲再生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今晚祝知秋并没有来找他,想来也可能是去照顾周瑾去了。虽然如李墨容所说,他的实力有限,不能算是个很厉害的师父,但他对弟子们的关爱却从未少过,对于周瑾这样主动挑起大梁、为小如意峰兢兢业业的大弟子更是疼爱有加。

谢南枝很快洗漱后便上了床,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听见一声铮然声响;于是他醒了过来,直起身,顺着窗户往一片漆黑的竹林里看去:月光异常明亮,整个庭院如积水一般透亮,蒙上一层银色,只有远处的竹林只能看见沙沙的黑影。

谢南枝头发凌乱,还有些回不过神,坐在床上发呆,直到铮然声又响起来,仔细一听竟是某种韵律。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有人在弹剑发出的声音。

而且这柄剑的材质,似乎不同寻常。

他着了魔一般赤脚下床,拿起衣架上的外袍随便一披便走了出去。步入月色笼罩的庭院,皓月高悬,银辉满地。花草树木都披上朦胧的月光,似乎被照得透亮,但又说不清具体的模样,好像脑海中的印象都模糊了。松柏只能看见一片很深的墨绿色,廊下花影婆娑,连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好像也被洗干净了一般。

谢南枝顺着弹剑的声音往竹林深处走,竹林茂密,月光照不进来,只能投下斑驳的黑影,像是无数奇形怪状的手爪扣在他身上。走得越近,声音越是清晰,竟有人在此弹剑和歌——

炼魔石,鬼斧神工。

赤炎照九州,熔天之巨矗。

日沉月黯,天星尽摇。

剑气冲霄,挽狂澜。

补天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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